月明朝汐第108章 303
“为何冒姓为荀氏女？我孤零零长到十六岁, 阿娘死了，又不知阿父是谁。在中原各处飘零，生计困难，侥幸生得一副好皮囊可以唬人，换做是你, 你不会起冒姓为士族女的念头？荀氏是豫州第一大族，人丁众多, 在外为官的郎君几年不回荀氏壁一次，和家里隔房的姊妹并不熟识，被我找着机会，冒为荀氏九娘。你看，这几个月吃好喝好，出入有仆婢前呼后拥，岂不是一桩好买卖。”</p>
石室内的审讯官员来来去去，嘴巴不住开合，质问声一串串地吐出。</p>
阮朝汐不耐烦起来，“你们直接定我的罪好了！庶民冒姓士族为死罪，我都知道，你们会不知？反反复复地问，啰里啰嗦的。”</p>
审讯官员的嘴巴继续开合着，隐约几句入了耳，阮朝汐听笑了。</p>
“差点忘了，多亏你提醒，是了，我阿父是旧朝不知藏匿何处的琅琊王，我母亲是士族女。这样说来，我不是庶民。庶民冒姓为死罪，那我这样的……冒姓就无罪了？”</p>
她继续把玩起自己的手指，“我本是士族女，冒姓无罪，为何又不放我走？”</p>
满室点亮的灯火彻夜不熄，室内无窗，也不知过了多久时日。</p>
缺乏睡眠，太阳穴突突地跳疼，耳边嗡鸣，她从前听人说过，不给吃不给睡，这是审讯的文雅手段之一。</p>
困倦了，不让她睡，脑壳昏昏沉沉地，她就此闭嘴不说话。</p>
手腕铁链发出一声响，她即将倒在草褥床的前夕，又被链子扯住了。</p>
询问官员站起身来，对她厉声大吼什么。她已经听不清了。</p>
有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，悄声说了句什么。</p>
大吼声消失了。脚步走动声也消失了。就连满室明亮得刺眼的火把光芒也被逐个熄灭了。</p>
手腕的铁链被放开一只。她立刻扑倒在草褥上，陷入了黑沉睡眠中。</p>
面前出现了一只蜡烛。放在地上，光芒微弱。然而她被刺目光亮刺激太久的双目依旧觉得刺痛，昏昏沉沉地把头扭开，对着黑暗石墙。</p>
下一刻，却被人捏着下巴转回来，依旧对着地上的烛火。</p>
她于半梦半醒间蹙起了秀气的眉，不悦地抬手一推。</p>
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，她从梦中猛然惊醒过来。</p>
有人在近处对着她说话。</p>
她已经完全清醒了。蓦然张开眼，清凌凌的眸光直视面前的人。</p>
微弱的烛光下，出现了一张貌若好女的面孔。来人弯腰下来，饶有兴致地打量她脸上不悦的神色。</p>
“未睡够，闹脾气？”抬手把她浓密发间沾着的干草一根根地去尽了。</p>
来人攥着她的下巴不放，慢条斯理往上抬，“可还记得孤？”</p>
阮朝汐当然记得他。后殿见过一面的太子，叫什么名字至今不知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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