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历新明第一百四十七章 贫宗
朱翊钧和朱载堉谈的入巷,兴致大发,让内宦拿出些纸张、尺子,又拿出几支炭笔,对朱载堉道:“世子,你且看看,这是朕琢磨的数学问题。” 朱载堉听闻皇帝总不说“算术”,而说“数学”,心中转了转念头,对皇帝心中如何看待这门学问心里大致有了些感觉。他不知道朱翊钧在这方面有何造诣,就静下心来看皇帝琢磨了些什么。 朱翊钧拿尺子在纸上画了一个后世初中生都会画的坐标系,又写了一个“甲=乙2”的式子,轻松画出了一条标准的抛物线。 放下笔,朱翊钧笑着对朱载堉道:“世子请看。朕见工匠和实验室研究问题,图形是图形,算术是算术,却无一术将二者联系起来——这是朕偶得的方法,命名为‘坐标系’,可还使得?” 朱载堉接过纸张看了,随即张大嘴合不拢来,满脸都是震惊之色。皇帝所写的式子没什么了不起,《九章算术》中早有线性方程,宋、元时期的数学家已经将中国古典数学推进到了四元以上。 这直角坐标系也没什么了不起,拿个尺子随便一比划,轻轻松松就能画出来。 然而,这简简单单的直角坐标系,是人类,曰‘臣等身系封城,动作有禁,无产可事,无人可依,数日不得衣食,老幼嗷嗷,艰难万状有举露十年而不得殡埋,有行乞市井,有佣作民间,有流落他乡,有饿死道路——’朕览之恻然。” 朱载堉听了也脸现戚容,回奏道:“皇上所言,诚然如是,以臣在河南所见,有过之而不及。都是太祖苗裔,今日竟不能温饱,可怜可悯!所谓穷则生恶,近年来,多个辅国将军、中尉劫于道路,乃至殴杀平民,凌辱有司,而国体荡然。” 说完这些,朱载堉又举例道:“臣来京师之前,听府中人说,潞州王府镇国中尉屡屡劫道,被有司逮捕问罪,宗人府一次判了数人绞刑。其固当罪,然耐肚子何?”这句说完,朱载堉又举了几个近几年发生宗室犯罪的例子,极言其生活凄惨之状。 朱翊钧耐心听了,又正色问道:“以世子之见,这宗室痼疾,如何才能解得?” 朱载堉听了问话回奏道:“臣与父王在家,也日夜为宗室累赘事忧叹,多次议论。以臣父和臣的见识,朝廷应多管齐下,一者放开宗室事农、商、工、兵之禁,以获衣食不再赖朝廷供给;二者开放宗室入仕之禁,有文学才能者可应举入仕,可不许任京职,握兵权;三者重开宗学,给宗室以读书上进之途。” 朱翊钧听了,不置可否,又问道:“这些都为贫宗所设,然世子可知去年一年,天下宗室吃掉岁禄多少?”朱载堉摇头表示不知。 朱翊钧道:“万历四年,宗室岁禄五百五十万石,占了天下粮税的三分之一!长此以往,朝廷岁入全部用来养宗室,也根本养不起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