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天子第515章 纵横捭阖
昏暗、肮脏、潮湿的牢房里,周斌目光呆滞地靠在墙角处,手脚都带有镣铐。 短短半个月,他就从威风八面的虎贲卫中郎将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死囚。 这么多年来他在官场上一直顺风顺水,从山顶跌落谷底的滋味可不好受啊。 一开始他被关押在丰西大营,顾思年来审过他两次,答案无一例外都是无人指使,纵火案乃他自己所为。 这两天他被转移到了大理寺天牢,心中总算燃起了一点点希望。因为他知道大理寺是东宫一派,眼下能救他、有理由救他的也只有太子了。 门口偶尔有几名狱卒走过,周斌就怔怔的看着地板,不声不响。 “嘎吱~” 牢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,一名浑身笼罩在黑衣内的人影缓步走了进来,手中还拎着一个木盒。 不速之客让周斌茫然的抬起头来: “你是?” “周将军这些天受苦了啊~” 黑衣褪去,鄢轩甫那张苍老的面庞映入眼帘。 “鄢大人!” “末将,末将见过鄢大人!” 周斌喜出望外,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,努力的行了个礼,镣铐一阵乱响。 “唉,不想此事弄到今天这般地步。” 老人叹了口气,打开木盒,里面是几盘精美的菜肴,香味顿时扑鼻而来。 鄢轩甫不急不缓地将美味摆好,还给周斌倒了一杯酒: “这都是太子殿下吩咐我带来的,知道牢中的日子不好过,将军得好好将养身子。 这里毕竟是天牢,殿下出入不便,只能老夫代为来一趟,还请将军理解一下。” “末将明白!理解!” 周斌咽了口口水,眼珠子都直了。天牢里的菜实在是难以下咽,早给他饿得饥肠辘辘。 “吃吧,边吃边聊!” “诺!” 周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,抄起鸡腿就往嘴里塞,也不用筷子,直接上手,丝毫不顾仪态。 这辈子他头一次觉得这么饿。 “别光顾着吃啊,噎着了,喝口酒,这是东宫珍藏多年的美酒。” “末将,谢殿下!” 周斌竟然有些感动,举起酒杯一饮而尽,颇有武人的豪迈。 鄢轩甫喃喃道: “这次是咱们连累了将军,也算是不巧,正好被五军都督府的兵马撞见了。 太子殿下过意不去,不过你放心,殿下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! 将军再耐心等待些时日,快了。” 吃了个半饱的周斌目光一亮: “鄢大人可有妙计?末将别无他求,只想活着走出这座天牢!” 想要官复原职成为虎贲卫中郎将那是痴心妄想,能活下去已经是他最大的愿望。 “办法是有的,不过得借将军一样东西,才能成事。” 老人平静地说着,顺手又给他倒了杯酒。 周斌茫然抬头: “借一物?何物?”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一个阶下囚能有什么东西借给太子,还能救自己的命。 “当然是借将军的命一用!” 这句话并非出自鄢轩甫之口,而是又有一人走进了牢房。 “顾,顾思年!” 周斌目瞪口呆,瞳孔骤缩。 顾思年就这么施施然走了进来,与鄢轩甫并肩而立。 “鄢大人,他,这,这是。” “噗嗤~” 突然周斌觉得胸口一阵剧痛,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就喷了出来,染红了那些精美的菜肴。 “扑通~” 眼前一黑的周斌栽倒在地,接连吐出了好几口鲜血。 而鄢轩甫两人自始至终就这么看着,牢房外的狱卒也没有半点动静。 “你,你们……” 周斌终于明白了,今日鄢轩甫来不是救他的,而是要杀人灭口。 这一刻他只觉得满心苦涩,面带自嘲。 他忘了,那位可是太子,与其费劲吧啦的冒险救自己,灭口不是更简单的选择吗? 死人,才最可靠。 顾思年迈前一步,轻声呢喃: “你啊,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~” “你!” “噗嗤!” 悲愤与耻辱交加的周斌又喷出一口鲜血,再无半点动静,临死前的眼神是那么的不甘。 两人相视一笑,尽在不言中。 …… 平北将军府里,第五南山握着一沓纸张翻来覆去地看着。 这是顾思年会同大理寺写出来的结案状纸,还有几份周斌与屠震的往来书信,言辞中隐晦地提到了通敌一事。 明天顾思年就会入宫结案,这些证据会摆在皇帝的案头。 “啧啧,有了这些证据,周斌的罪名算是坐实了。 一个纵火案变成了通敌案,天王老子来了也翻不了身。” 第五南山好奇地抽出几张纸: “这些书信都是真的吗?” “当然不是。” 顾思年白了他一眼: “有几份不痛不痒的是真的,至于通敌,那是东宫伪造出来的。” 那位鄢大人还真是深藏不露,一手书法连顾思年都叹为观止,伪造几封周斌的书信毫无难度。 “周斌在牢里死了,陛下会起疑心吗?” “应该不会。” 顾思年微微摇头: “东宫那边已经把现场伪造成了周斌咬舌自尽,谁来也查不出来。” 这么久以来顾思年在朝堂上学会了一个道理,这儿与沙场一样,步步惊险、你死我活。 仁慈不过是害了自己。 “周斌一死,东宫可就会把你当成自己人了。” 第五南山放下手中的书信,平静地说道: “尘风倒向齐王府,你与东宫联手,真真假假、虚虚实实。 啧啧,真是下了一盘大棋。 不知道能蒙这两位皇子多久。” “能装一天是一天。” 顾思年微微一笑:“至少现在,东宫会站在我这边,齐王会站在尘风背后。 若是我与尘风同时提出收复北荒,那太子与齐王都会附和。 三位皇子联手,总该能压司马仲骞一头了吧?” 自从上一次朝会之后,顾思年就深切感受到了收复北荒的阻力,而这个阻击就来自于司马仲骞父子以及司马家的门生故吏。 想要与他们旗鼓相当的在朝会上抗衡,太子与齐王一定派的上用场! 第五南山轻声道: “说到底,这些只是外因,真正能做主的只有一人,那就是当今陛下! 只要陛下坚定出兵的决心,司马家就翻不起浪!” “你说的对。” 顾思年负手而立,遥望向京城方向: “希望这次演武,能让那位陛下明白。 我大凉边军足以与北燕一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