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情薄第91章
她说。</p>
她不知在坚持什么，拄着拐走得越来越快。</p>
她的背影被茫茫天地衬得无比单薄。</p>
谢让没有犹豫，再次追了上去。</p>
在她出声前，他先开口：“不用对我这么客气。不是想还人情么……”</p>
他望着不远处的学堂，“请我进去喝盏茶，如何？”</p>
他不希望她客气待他，他要接触真实的她，越真实越好。</p>
所以当姜姝沏好一盏茶后，他迫切地吞下一整盏茶水，只是为了感受她贫穷又要尊严的生活。</p>
穷人喝茶，茶叶茶渣茶水，都会咽进肚里。</p>
零碎的茶叶抵上口腔壁时，屋里的霉味正好扑进他的鼻腔。</p>
他犯恶心，差点吐出来。</p>
但一对上她黑漆漆的眸，他蓦地就咽了下去。</p>
“很好喝。”他说，“无论是在辽国，还是在盛京，我都没有品过这种新鲜味道。”</p>
姜姝拘谨地坐在对面，“抱歉。”</p>
她说：“我能拿出的，只有这些。”</p>
她能拿出的，只有一贫如洗的家境，和不值一提的尊严。</p>
谢让站起身，慢悠悠地在堂里转。</p>
窗纸破了洞后，被黏上了排列整齐的布条。烛泪流干后，又被刮进盒里，摁压平整，当蜡油用。几片床板架着一层破旧的褥子，但被衾叠得很规整。</p>
穷酸不堪，但又异常干净，干净到不像在这里久住，而是临时搬来将就一下。</p>
甚至是，根本不像有人住过。</p>
一点都不像。</p>
整个堂屋，没有半分人气，只有抢眼的、标准的穷和破。</p>
先前他提过几次，想来学堂看看。</p>
但她从来一口回绝。</p>
今日提出要她还人情，她才勉强带他进来。</p>
走到角落，谢让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一个小衣柜。</p>
居然摸到了一层薄薄的灰。</p>
屋里只有这一个柜，柜门合得不严实。从缝隙处看，柜里一片黑。</p>
没有衣物，没有杂物，什么都没有。</p>
空荡荡的。</p>
谢让推开侧门，让屋里的霉味跑出去。</p>
他抵着墙，看门前雪沫飞旋。</p>
不一会儿，姜姝搬着小马扎，在他身旁坐下，顺着他的视线朝外面望。</p>
“有什么好看的？”</p>
她嚼着腌萝卜块，问道。</p>
先前暂时压在心头的许多疑惑，此刻又浮在他的嘴边，呼之欲出。</p>
谢让问了件最想知道的事：“你一直住在这里吗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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