恨春光第一百五十四章 情坚154
“绿竹姑娘在等人？” </p>
绿竹抓起帕子，塞进衣袖，“没有。” </p>
“能坐吗？” </p>
“当然。”绿竹放下月琴，拂去石凳上的落尘，“宁姑娘请。” </p>
“多谢。”她一坐下，便看着石桌上的酒盏，笑问，“这是矾楼的金陵春？” </p>
“是。” </p>
她记得清楚，这会儿的绿竹不太会喝酒，她这酒是为杨新柳备下的，只可惜，杨新柳不会来赴约。 </p>
“宁姑娘若不嫌弃，尽管喝一杯。” </p>
“为何要嫌弃？”她端起酒杯，一饮而尽，“好酒。” </p>
眼见溶月喝得干脆，绿竹惊愕之余，忍不住直言：“宁姑娘，奴家卑贱，姑娘喝完酒，便早些回去吧。” </p>
“为何？” </p>
“因为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儿。” </p>
“绿竹姑娘若能早来金陵几日，你我说不定能在长春馆，把酒言欢。” </p>
“欸？” </p>
溶月未作解释，直接抱起琵琶，弹了两声《十八摸》。 </p>
“我的琴技如何？” </p>
“好极，只是——” </p>
“只是有些曲子，我不该弹？” </p>
“是。” </p>
溶月轻笑，而后拎起酒壶： </p>
“女子好似酒，装在青铜酒爵、通透玉瓷，便是名贵，装在青黄破碗、粗糙碎瓯，便又是廉价。 </p>
可酒味如何，不品何知？” </p>
话一说尽，酒又满杯，她端起杯盏：“绿竹与我，都是一杯酒，虽被装在不同杯盏，却无碍其醇香。” </p>
泪意浮上绿竹的眼眶，她略显仓惶地提起衣袖，抹去眼角将要溢出的泪水：“奴家多谢宁姑娘。” </p>
“干一杯？” </p>
“好。” </p>
杯盏于虚空轻轻相撞，发出一声满是追忆的“嘭——” </p>
尤记得上一世，她也曾陪着绿竹，在雨前亭里饮过酒，数月后，她一个人，又从这里，跳进了黛水。 </p>
重来一世，她希望她能活着。 </p>
“绿竹姑娘，我能为你赎身。” </p>
“多谢宁姑娘的好意，长春馆虽是腌臜地，但奴家有能力自保，且要不了多久，会有人来赎奴家。” </p>
“杨才子吗？” </p>
“宁姑娘认得柳郎？” </p>
“我在江家见过他。” </p>
绿竹一听，露出欣喜：“难怪前些日子他说自己时来运转，遇见了贵人，原来他说得是江太尉！” </p>
“外祖的确看中了杨才子，我听说，如果柳才子能入得太学，外祖会在天子面前，大力举荐他。” </p>
“真是太好了！”绿竹捂住唇，差点喜极而泣，“宁姑娘，柳郎有大才，江家若能助他，他必倾力报之。” </p>
“若江家要的回报，是以身相许呢？” </p>
绿竹又愣，但这一次，她愣得不久，待回过神，她诺诺地问了一句：“宁姑娘莫非是看上了柳郎？” </p>
“怎么可能？” </p>
“不是便好。”绿竹轻轻舒出一口气，“如果姑娘瞧上了柳郎，叫那位秦三殿下知道，得伤心死。” </p>
“绝不可能。” </p>
绿竹又笑，笑声轻盈：“难怪矾楼上，秦三殿下看姑娘的眼神含着嗔和怨，原来是宁姑娘不懂他的心。” </p>
罢了。 </p>
溶月站起身：“天涯何处无芳草，若有一日杨才子负了姑娘，姑娘不必难过，再去寻个知心人。” </p>
“宁姑娘，若有一日秦三殿下负了姑娘，姑娘又如何？姑娘也可以不难过，再去寻个知心人吗？” </p>
“是。” </p>
绿竹摇摇头：“可惜奴家不是姑娘，对奴家而言，天下人不少，但能占住奴家心的，只有柳郎。 </p>
若有一日他负了奴家，那——” </p>
后面的话，绿竹没有说下去，她只是睁着笃定的双眸，坚定地告诉她：“宁姑娘，柳郎不会负心。”</p>